●澠水燕談錄卷四
忠孝十五事
才識十三事
高逸二十二事
○忠孝十五事
咸平中,契丹舉國入寇,南至淄、青。淄川小郡,城壘不完,刺史吏民皆欲棄城奔于南山,兵馬監押張蘊按劍厲聲曰:「柰何去城隍,委府庫;大衆一潰,更相奪,狄未至而吾已殘矣。刺史若出,吾當斬以徇。」由是無敢動者。後,君為環州馬嶺鎮監押,雖處窮塞,猶建孔子祠,刻石為之記。慶歷中,范文正公過其地,書其碑陰以美之。其子揆、掞以文學才行有名於世,皆登侍從。
鈆山劉輝,俊美有辭學,嘉祐中,連冠國庠及天府進士。四年,崇政殿試,又為天下第一,得大理評事,簽書建康軍判官。喪其祖母,乞解官以嫡孫承重服,國朝有諸叔而嫡孫承重服者,自輝始。輝 【 輝 原脫。據類苑引此條補。】 哀族人之不能為生者,買田數百畝以養之。四方之人從輝學者甚衆,乃擇山溪勝處處之。縣大夫易其里曰義榮社,名其館曰義榮齋。未終喪而卒,士大夫惜之。初,范文正公、吴文肅公皆有志置義田,及後登二府,祿賜豐厚,方能成其志,而輝於初仕,家無餘資,能力為之,今士君子尤以為難。
馮守信 【 馮守信 原作「湯守信」。據類苑卷五四引澠水談、東都事略卷四二馮守信傳改。】 仕真宗,為步軍指揮使,會郊禮,其弟欲以其子為守信之子冒取高廕,守信曰:「吾自行伍,主上拔擢至此,每愧無以報稱,柰何欺之邪!」是歲己子無所蔭,以明於弟無所愛。
孔公道輔,祥符中進士及第,補寧州推官。道士治真武像,有虵數出像前,人以為神。州將率其屬往拜之,虵果出,公即舉笏擊殺之,衆大驚服。徂徠先生石守道嘗為公擊虵笏銘。
自唐末用兵,文臣給、舍以上,武臣刺史以上喪父母者,急于國事,以義斷哀,往往以墨縗從事。既輟哀,則蒞事如故,號曰起復。國朝襲唐制不改,論者以時無金革,士大夫解官終制可也。
慶歷中,田元均帥秦鳳,喪其父 【 喪其父 原脫。類苑卷五四引澠水談有此三字。按宋史卷二九二田況傳記此事云:「徙秦州,丁父憂,詔起復,固辭。」明當補。】 ,奏乞解官終喪,仁宗累降手詔,又遣中使勉諭。元均既葬,託邊事求見上,曰:「陛下以孝治天下,方邊隅無事,而區區犬馬之心不得自從。」因泣下。上視其貌瘠,乃許終喪。其後,富公以宰相丁母憂,仁宗詔數下,竟終喪乃起。蓋大臣終喪自二公始 【 二 原脫。按此條記田況、富弼終喪事,「二」字顯系脫文,因據類苑補。】 。
范文正公輕財好施,尤厚于族人。既貴,于姑蘇近郭買良田數千畝,為義莊,以養羣從之貧者,擇族人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納。人日食米一升,歲衣縑一疋,嫁娶喪葬,皆有贍給。聚族人僅百口。公歿逾四十年,子孫賢令,至今奉公之法,不敢廢弛。
寇萊公秉政,丁謂初為參知政事,嘗會食中書,羹汙萊公鬚,謂為公拂之,公曰:「君為參政大臣,而為宰相拂鬚耶!」謂大愧。及章聖倦政,謂迎合太后,建臨朝之策。萊公言太子德足以任天下事,極言謂姦邪,不可輔幼主。明日,謂黨飛語中公,罷相,貶雷州司戶。其後,范文正公作藥石詩,言公誣。存道先生賈罔奏諫書云:「謂既竄逐,宜還公,以辨忠邪。」天聖初,移衡州司馬,而公前死貶所。尋復官爵,賜諡忠愍。景祐初,上知公忠鯁,詔學士與公撰碑,上親篆額曰「旌忠之碑」。
皇祐四年五月,儂智高寇二廣,諸郡皆棄城避賊,獨贊善大夫知康州趙師旦、太子中舍知封州曹覲城守死。方賊之至康州也,贊善閱兵,得羸兵二百餘人,扼戰,斬賊數十人。明日,兵盡城破,詬賊,賊度不可屈,害之。時方暑,越三日,屍不可視,獨姿色如生。初,夫人王氏避賊,女生始三日,棄之草閒,信宿回視,無苦,人以謂忠義之感。賊平,朝廷贈光祿少卿,而康民立祠以祀。丞相王荊公誌其葬,博士梅聖俞表其墓。尤悉所棄女,予子寀婦也。
慶歷末,妖賊王則盜據貝州。賈魏公鎮北門,倉卒遣將,引兵環城,未有破賊之計,公日夜憂思。有指使馬遂者白公曰:「堅城深池,不可力取,願得公一言,入城殺元凶,餘黨可說而下也。」公壯其言,遣行,丁寧祝之曰:「壯士立功,在此行也。」遂至城下,浮渡濠,叫呼,守城者垂匹練,縋身以上。見賊隅坐,為陳朝廷恩信:「爾能束身出城,公為爾請于朝,亦不失富貴;若守迷自固,天子遣一將提兵數千,不日城下,血膏戰地,肉飽犬彘,悔無及矣。」辭尤激切,賊不答。遂度終不能聽 【 遂度終不能聽 類苑卷五三引澠水談在此句下有「乃復白曰:『公有密旨,願屏左右以語。』賊令左右引避。」二十字,疑是。】 ,遂急擊,賊仆地,扼其喉幾死。左右兵至 【 左右兵至 「至」原作「之」。按類苑作「至」,宋朝事實卷一六記此事作「賊黨至」,明類苑是,據改。】 ,遂被殺,聞者莫不義之。是時,翰林鄭毅夫方客魏,為之作傳。
榮州張昭及,剛毅不畏強禦。故為櫟楊主簿,陳堯咨莊僕恃勢干縣政,輸賦不以時,昭及捕而杖之。堯咨聞而歎曰:「張子一主簿而能如此,它日當薦為御史。」使人召之,昭及竟不往也。
唐貞元 【 貞元 原作「正觀」。據宋史卷四五六姚宗明傳、邵伯溫邵氏聞見錄卷一七改。】 中,調卒戍邊,河中府永樂縣民姚棲雲之父語其兄曰:「兄嗣未立,無往,某幸已有子,請代兄行。」遂戰沒塞上。時棲雲方三歲,後其母再嫁 【 後 原作「故」。據類苑卷五三引澠水談、邵氏聞見錄改。】 。棲雲鞠于伯母,如事其母。伯母亡 【 伯 原脫。據同上兩書和宋史卷四五六姚宗明傳補。】 ,棲雲葬之。又招魂葬其父,廬于墓次,終身哀慕不衰。縣令蘇轍以俸錢買地 【 買 原作「賣」。據同上諸書改。】 ,開阡刻石表之 【 開阡刻石表之 原作「開阡陌刻石表」。據類苑、宋史刪「陌」字,補「之」字。】 。河中尹渾瑊上其事,詔加優賜,旌表其鄉曰孝悌,社曰節義 【 義節 同上兩書作「節義」。】 ,里曰敬愛 【 愛敬 同上兩書作「敬愛」。】 。棲雲生岳,岳 【 岳生君儒 「岳」字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生君儒,君儒 【 君儒生師正 「君儒」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生師正,自岳至師正,仍世廬墓。五世孫厚,六世孫雅,七世孫文,八世孫敬真,九世孫直,十世孫宗明。慶曆初 【 慶曆初 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本府奏:「自棲雲十世同居,顯有孝行。」仁宗詔賜旌表,復其徭役。十一世孫用和,十二世孫士明 【 士明 原作「德」,據同上兩書改。】 ,十三世孫德 【 十三世孫德 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,自宗明至德又三世,自慶歷至今又五十餘年 【 餘 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,而其家孝友如故。姚氏世為農,無為學者,家不甚富,田數十頃,族聚百餘口 【 餘 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,子孫躬耕農桑 【 農 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】 ,僅能給衣食,歷三百餘年,無一人辭異者。經唐末、五代兵戈亂離,子孫保守墳墓、骨肉不相離散,求之天下,未或有也。永樂,熙寧初併隸河東。余元祐中知河東,以狀列于府,乞特賜敷奏,下其事史官,重加旌表,特免戶徭錢,以旌孝義,以厲風俗。以狀上尚書,不報。
鄆州須城縣楊村民張誠者,其家自綰至誠,六代同居,凡一百一十七口,內外無閒言,衣裳無常主。旦日,家長坐堂上,率子弟而分職事,無不勤。張氏世為農者,不讀書,耕田捕魚為業,無蓄積,而能人人孝悌,友順六世,幾二百年,百口無一口小異,亦可尚也。
曹修古,明道初為御史知雜,上書乞莊獻太后還政,責守興化軍,暴疾,終于官。家貧,死之日,無衣以斂,郡之僚屬若吏民之賢者,莫不號慕歎息,相與出錢帛數十萬賻其家。曹女始笄,泣語其母曰:「先人忠節名聞天下,不幸以直言謫死,且『君子不家于喪』,安可受以浼我先人之全德哉!」哭不已,謝而遣之。吏民固乞,卒不受一錢,其純孝高識如此 【 高識 原作「高尚」,從類苑卷五三引澠水談改。】 。曹,建安人,四御史之一也。
資州資陽縣支漸,熙寧中喪母,既葬,廬墓,日三時號泣,肘行膝步,負土成墳。有雙白雀徘徊松葉上。明年,有馴鹿助漸上土,又有異烏,一目如丹,每漸哭,烏亦悲鳴。夜有二貍,環呼墳側,如巡警狀。久之,有羣烏翔集,中有一白烏,獨日至。又有五色雀萬餘,隨漸行哭,七日而去 【 日 原作「月」,蓋排印之誤,據原本改。】 。漸年七十,每號慟,哭泣如雨,日食脫粟,不盥手洗足,所衣苴蔴,碎爛不易,鬚髮蓬亂,久皆斷落,見者為之悽愴。鄰舍句氏子,自娶,棄其父母,觀漸至行,因大愧感,迎其親,供奉不怠。後年八十餘,與其妻王氏皆康寧,漸白髮再黑,四齒已脫復生,步行輕捷,飲食如少年,人以為至孝之感。神宗詔賜漸粟帛,付之史官。元祐八年,范祖禹奏乞優與旌獎,以勸孝悌,詔以為資州助教。
○才識十三事
盧朱崖父億,性儉素,恬于榮進,以少府監告老歸洛中,以酒自放,不親俗事。及多遜參大政,服玩漸侈,億歎而泣曰:「家本寒素,今富貴驟至,不知稅駕地矣!」其後,多遜果敗,士大夫高其先識也。
劉少逸少有俊才,年十三,端拱二年中禮選,及御試,詩賦外別召升殿,賜御題,賦詩數首,皆有旨意,授校書郎,令於三館讀書。故王元之愛其少俊,而贈之詩曰:「待學韓退之,矜夸李長吉。」
胡旦少有俊才,尚氣凌物,嘗語人曰:「應舉不作狀元,仕宦不作宰相,乃虛生也。」隨計之秋,郡守坐中聞雁,旦賦詩曰:「明年春色裏,領取一行歸。」詩人皆壯其言 【 詩人 疑當作「時人」。】 。明年果魁天下。終以俊才忤物,不登顯位而卒。
胡旦文辭敏麗,見推一時。晚年病目,閉門閑居。一日,史館共議作一貴侯傳,其人少賤,嘗屠豕豬。史官以為,諱之即非實錄,書之即難為辭,相與見旦,旦曰:「何不曰『某少嘗操刀以割』,示有宰天下之志。」莫不歎服。
天聖末,歐陽文忠公文章三冠多士,國學補試國學解,禮部奏登甲科。為西京留守推官,府尹錢思公、通判謝希深皆當世偉人,待公優異。公與尹師魯、梅聖俞、楊子聰、張太素、張堯夫、王幾道為七友,以文章道義相切劘。率嘗賦詩飲酒,閒以談戲,相得尤樂。凡洛中山水園庭、塔廟佳處,莫不遊覽。思公恐其廢職事,欲因微戒之。一日府會,語及寇萊公,思公曰:「諸君知萊公所以取禍否?由晚節奢縱、宴飲過度耳。」文忠遽曰:「宴飲小過,不足以招禍;萊公之責,由老不知退爾。」坐客為之聳然,時思公年已七十。
蘇子美有逸才,詞氣俊偉,飄然有超世之格。慶歷中,監奏邸,承舊例以拆賣故紙錢祠神,因以其餘享賓客。言事者欲因子美以累一二大臣,彈擊甚急。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獄,皆一時名士。都下為之紛駭,左右無敢救解者,獨韓魏公從容言于仁宗曰:「舜欽一醉飽之過,止可薄治之,何至如此。」帝悔見于色。魏公之仁厚愛賢,實可尚矣。
明道末,天下蝗旱,知通州吴遵路乘民未飢,募富者,得錢萬貫,分遣衙校航海糴米於蘇、秀,使物價不增。又使民採薪芻,官為收買,以其直糴官米。至冬 【 至冬 原作「未至冬」,「未」字蓋涉上文「米」字形近而衍,據厚德錄卷二引澠水談刪。】 ,大雪寒,即以元價易薪芻與民,官不傷財,民且蒙利。又建茅屋百閒,以處流民,捐俸錢置辦鹽蔬,日與茶飯參俵,有疾者給藥以理之,其願歸者,具舟續食,還之本土。是歲,諸郡率多轉死,惟通民安堵,不知其凶歲也,故其民愛之若父母。明年,范文正公安撫淮、浙,上公績狀,頒下諸郡。熙寧中,予官于通,距公之治逾四十年 【 距 原作「繼」,據厚德錄改。】 ,猶詠誦未已。
康定中,河西用兵,石曼卿與安道奉使河東。既行,安道晝訪夕思,所至郡縣,考圖籍,見守令,按視民兵、芻粟、山川、道路,莫不究盡利害,尚慮未足以副朝廷眷使之意。而曼卿飲酒吟詩若不為意者。一日,安道曰:「朝廷不以遵路不才,得與曼卿並命,今一道兵馬糧餵雖已留意,而切懼愚不能燭事。以曼卿之才,如略加之意,則事無遺舉矣。」曼卿笑曰:「國家大事,安敢忽邪?延年已熟計之矣。」因徐舉將兵之勇怯,芻糧之多寡,山川之險易,道路之通塞,纖悉具備,如宿所經慮者。安道乃大驚服,以為天下之奇才,且歎其不可及也。
眉山蘇洵,少不喜學,壯歲猶不知書,年二十七,始發憤讀書,舉進士,又舉茂才,皆不中,曰:「此未足為吾學也。」焚其文,閉戶讀書,五六年,乃大究六經、百家書說。嘉祐初,與二子軾、轍至京師,歐陽文忠公獻其書于朝,士大夫爭持其文,二子舉進士亦皆在高等,於是,父子名動京師,而蘇氏文章擅天下,目其文曰三蘇,蓋洵為老蘇、軾為大蘇、轍為小蘇也。
邵迎,高郵人,博學強記,文章清麗而尤長於詩,為人恭儉孝友,頗精法律,長于吏事,而清羸多病,尫然不能勝其衣。平生奇蹇不偶,登進士十餘年,而官止州縣。窮死無嗣,其妻苦於飢寒。蘇子瞻哀君之不幸,集其文為之引,以為:「原憲之貧,顏回之短命,揚雄之無子,馮衍之不遇,皇甫士安之篤疾,彼遇其一人猶哀悼,而君兼之,非命也哉!」天道與善,予于此疑焉。
子瞻文章議論,獨出當世,風格高邁,真謫仙人也;至于書畫,亦皆精絕。故其簡筆才落手,即為人藏去,有得真跡者,重于珠玉。子瞻雖才行高世而遇人溫厚,有片善可取者,輒與之傾盡城府,論辨唱酬,閒以談謔,以是尤為士大夫所愛。閒遭僉人媒孽,謫居黃州,有陳處士者,攜紙筆求書于子瞻,會客方鼓琴,遂書曰:「或對一貴人彈琴者,天陰聲不發,貴人怪之,曰:『豈弦慢邪?』對曰:『弦也不慢。』」子瞻之清談善謔,皆此類也。
翰林沈公遘為京尹,敏于政事,號稱嚴明。平時治開封府者,晨時視事,至暮不能已;甚者,或廢飲食。及公尹府,旦晝決事,日中則府無留人,出謝賓客,從容談燕。人皆怪其日有餘力,而翕然以稱治。
太子中舍于燾彭年,青州壽光人,博學,能為文,喜言兵。富文忠公、丁文簡公薦堪將領,以為武學教授。慶歷中,元昊數寇邊,北虜乘釁,聚兵來求關南地。丞相呂文靖公召彭年計之,彭年云:「夷狄不可校義理,今幸歲德在我,為主者勝,宜治西北行宮,若將親征者,以壓其謀。」乃以大名府為北都。未幾,西戎請盟,虜亦通好。呂丞相稱之,彭年謝不復見。慶歷末,仁宗春秋高,皇嗣未立,登州岠嵎山數震,郡以言。彭年上疏曰:「岠嵎極東方,殆東朝未建,人心搖動之象。宜早定儲,以安天下之心。」且言宜以齊為節度。逮英宗入繼,乃由齊邸,遂為興德軍,人以先識稱之。
○高逸二十二事
鎮陽道士澄隱 【 澄隱 原作「證隱」,據宋史卷四六一本傳、類苑卷四二引東軒筆錄改。】 ,博學多識,道行精潔。太祖北征召見,時年已九十,而形氣不衰,帝欲留建隆觀,隱曰:「帝都紛華,非野人之所宜處。」上訪以養生之術,隱曰:「養生之法,不過清心練氣耳。帝王之道則異于此,老子曰:『我無為而民自化,我無欲而民自正。』軒轅、帝堯享國延年,率由此道。」帝尤嘉之,賜以茶幣。
王昭素先生,酸棗縣人,博學通九經 【 九經 原作「五經」,據類苑卷四一引澠水談、宋史卷四三一王昭素傳和宋會要輯稿選舉三四之三一舉遺逸改。】 ,尤長于易,作易論二十三篇,學者稱之。李穆薦之太祖,召見,年八十,貌不衰。太祖問:「何不求仕,致相見之晚?」對曰:「草野陋儒,無補聖化。」賜坐,講易,帝嘉之,以為國子博士。逾月,賜茶藥遣還 【 藥 原脫,據類苑、宋史補。】 。先生善攝養,年九十方卒。
陳摶,周世宗常召見,賜號白雲先生。太平興國初,召赴闕,太宗賜御詩云:「曾向前朝出白雲,後來消息杳無聞。如今若肯隨徵召,總把三峰乞與君。」先生服華陽巾,草屨垂絛,以賓禮見,賜坐。上方欲征河東,先生諫止,會軍已興,令寢于御園,兵還,果無功。百餘日方起,恩禮特異,賜號希夷,屢與之屬和。久之,辭歸,進詩以見志云:「草澤吾皇詔,圖南摶姓陳,三峯千載客,四海一閒人。世態從來薄,詩情自得真,乞全麋鹿性,何處不稱臣。」上知不可留,賜宴便殿,宰相兩禁傅坐,為詩以寵其歸。
王昭素先生素純直,入市買物,隨所索償其直,不復商較。或曰:「市井徒例高其價以邀利,非實直也。」先生曰:「彼肯欺我邪?」給之不疑。自是,市人相戒,王先生市物,率以實告,無敢紿之者。
田徵君告 【 告 夏云:案宋史附萬適傳作「誥」。】 ,字象宜,篤學好文,理致高古。嘗學詩于希夷先生,先生以詩評授之,故詩尤清麗。平居寡薄,志在經世。太祖建國,思得異人,詔詣公車,會遭父母喪 【 會遭父母喪 類苑卷四一引作「會奔父喪」。】 。久之,東遊過濮,止王元之舍,元之貽書,勉進其道。會大河決溢,君推明鯀、禹之所治,著禹元經三卷,將上之,不果。已而得水樹于濟南明水,將隱居焉,故致書徐常侍鉉,質其去就,鉉答曰:「負鼎叩角,顧廬築巖,各由其時。不失其道,在我而已,何常之有。」遂決高蹈之志,發易筮之,遇睽,因自號睽叟。從學者常數百人,宋維翰、許袞最其高弟。二子登朝,盛稱其師。淳化中,韓丕言于天子,召君赴闕,詔書及門而卒。其後,文多散墜。皇祐中,濟南翟書耽伯裒其遺逸,得四十八篇,析為三卷,又次其出處,為睽叟別傳云。
景德中,种放賜號先生 【 种放賜號先生 「號先生」三字,類苑卷四二引楊文公談苑作「告」。按宋史卷四五七本傳記此事作「表乞嵩少養疾,許之。」疑作「告」是。】 ,暫還嵩山,真宗置酒資政殿餞放,侍臣當直者四人預。時所司不宿具,皆相顧不敢坐,上乃親定位次:翰林學士晁迥西向,資政殿學士王欽若東向,知制誥朱巽 【 朱巽 原作「朱選」。按宋史卷三0六戚綸傳有「與趙安仁、晁迥、陳充、朱巽同知貢舉」語,宋朝事實卷三亦有「知制誥朱巽」語,因從類苑改。】 西向,次迥;待制戚綸東向,次欽若,放北面對上,特示客禮。酒半,上賦七言詩一章賜放和,侍臣皆賦,士大夫榮之。
孫宣公奭以太子少傅致仕,居于鄆。一日,置宴御詩廳, 【 仁宗嘗賜詩,刻石所居之廳壁上。】 語客曰:「白傅有言:『多少朱門鎖空宅,主人到老不曾歸。』今老夫歸矣。」喜動于色。復顧石守道諷易離卦九三爻辭 【 辭 原脫。據類苑卷四一、言行錄前集卷九引澠水談補。】 ,且曰:「樂以忘憂,自得小人之志;歌而鼓缶,不興大耋之嗟。」公以醇德奧學勸講禁中二十餘年 【 公以醇德奧學勸講禁中二十餘年 「奧」原作「興」。袁抄本和同上兩書俱作「奧」。按孫奭名儒,故稱「奧學」,苟作「興學」,恐於句意未安,因改。】 ,晚節勇退,優游里中,終始全德,近世少匹。
真宗優禮种放,近世少比。一日,登龍圖閣,放從行,真宗垂手援放以上,顧近臣曰:「昔明皇優李白,御手調羹;今朕以手援放登閣,厚賢之禮,無愧前代矣 【 愧 原脫。據類苑卷七引澠水談補。】 。」 【 故蔣永叔薦放姪孫謙云:「放早以逸民被遇,章聖有握手登樓之睠。」】 真宗久欲大用,放固辭乃止。惜夫!
种放明逸,少舉進士不第,希夷先生謂之曰:「此去逢豹則止,他日當出于衆人。」初莫諭其意,故放隱于南山豹林谷,真宗召見,寵待非常,拜工部侍郎,皆符其言。放別業在終南山,學行高古,後生從之學者尤衆。性頗嗜酒,躬耕種秫以自釀。所居有林泉之勝,尤為幽絕。真宗聞之,遣中使攜工圖之 【 工 夏在此字上云:言行錄有「畫」字。】 。開龍圖閣,召輔臣觀焉,上歎賞之。其後,甘棠魏野郊居有幽趣,帝亦遣人圖之,故野有詩云 【 野有 二字原脫,據類苑卷四二、詩話總龜後集卷一九、言行錄前集卷十引澠水談補。】 :「幽居帝畫看。」
麻先生仲英,幼有俊才,七歲能詩,隨侍父官鄜州。時宋翰林白方謫官鄜畤時 【 時 原脫。據類苑卷四一、分門古今類事卷一四引澠水談補。】 ,聞而召之。坐賦詩十篇,宋大稱賞。翌日,宋以浣溪牋、李廷珪墨、諸葛氏筆遺之,乃贈以詩曰:「宣毫歙墨川箋紙,寄與麻家小秀才。七歲能吟天骨異,前生已折桂枝來 【 已 原作「應」。按下文引此句作「已」,因據類苑、分門古今類事改。】 。」十七,一試禮部歸。以二親既喪,祿不及養,無復仕宦意,退居臨淄辨士里別墅 【 士 原作「七」,據分門古今類事和黃校改。】 ,久而記覽該洽,行義高潔,鄉黨化服。鄰里有爭訟者,不決於有司而聽先生辨之。雖凶年,盜不入其家。富韓公、文潞公守青,皆嘗致書幣。龐莊敏公 【 龐莊敏公 「敏」字原脫。按莊敏是龐籍諡號,「敏」不當脫。袁抄本、類苑和分門古今類事有「敏」字,是,據補。】 出鎮,遣其子奉書召至府中,禮之極厚,屢以詩貽之;薦其行義于朝,詔以為國子四門助教、州學教授,東方學者爭師之。卒年九十。先生,予祖母長安縣君兄也。或以為宋詩云「前生已折桂枝來」,即今世不復「折桂」也,先生一試不第,終身罷舉,宋詩已讖之矣。
陝右魏處士野、蒲中李徵君瀆乃中表也,俱有高節,以吟咏相善。野于東郊鑿土室方丈,蔭以脩竹,泉流其前,曰樂天洞;瀆結茅齋中條之陰,曰浮雲堂,皆有蕭灑之趣。每乘興相過,賦詩飲酒,累日乃去。一日,瀆過野曰:「前夕恍惚若夢中,牀下有人曰 【 牀 原作「林」,據袁鈔本、類苑卷四一、分門古今類事卷一四引澠水談和宋史卷四五七李瀆傳改。】 :『行到水窮處,未知天盡時。』即正其誤曰:『盍云:坐看雲起時。』對曰:『此浮雲安得興起邪 【 興 類苑、分門古今類事無。按上文「起」乃詩中用字,本句正為「起」字而發,疑「興」字衍。】 ?』瀆水命,此必死期,故來訪別。」還家,未幾卒 【 本條下鮑廷博注:又見湘山續錄。】 。
史延壽,嘉州人,以善相遊京師,貴人爭延之。視貴賤如一,坐輒箕踞稱我 【 稱 原作「爾」。按「稱」俗體寫作「穪」,此處先以形似繼以脫失偏旁致誤,因從類苑卷四一引澠水談改。】 ,人號曰史不拘,又曰史我。呂文靖公嘗邀之,延壽至,怒閽者不開門,叱之 【 叱之 原作「批之」,據類苑改。】 ,閽者曰:「此相公宅,雖侍臣亦就客次。」延壽曰:「彼來者,皆有求於相公;我無求,相公自欲見我耳。不開門,我竟還矣。」閽者走白公,公開門迎之 【 公 原脫,據類苑補。】 。延壽挾術以遊于世,無心於用舍,故能自重也如此。
建安黃晞,慶歷中遊京師,高文苦學,為世稱重,著書數萬言,自號聱隅子。貧有守,不干科舉,而貌寢氣寒,不自脩飾。石守道在太學,率學官生員,厚禮幣,聘為學正,晞踰垣避之 【 晞 原脫,據類苑卷四一引澠水談補。】 ,故歐陽文忠詩曰:「羔鴈聘黃晞,晞驚走鄰家。」近臣交章薦其道義,詔授京官,將以為國子司業。拜命數日 【 日 夏云:庫本作「月」。今按袁鈔本亦作「月」。宋會要選舉三四之三七:「十一月十五日以建州草澤黃晞為太學助教致仕」,又云黃「明年以疾而卒」,據此則作「月」近是。】 ,一夕,暴卒於景德僧舍,士大夫惜之。
慶歷末,杜祁公告老,退居南京,與太子賓客致仕王渙、光祿卿致仕畢世長、兵部郎中、分司朱貫 【 朱貫 原作「朱實」。類苑卷四一、宋詩紀事卷八引澠水談均作「朱貫」。又齊東野語卷二0耆英諸會:「至和五老則杜衍、王渙、畢世長、朱貫、馮平。」明作「朱貫」是,據改。】 、尚書郎致仕馮平為「五老會」,吟醉相歡,士大夫高之。祁公以故相耆德,尤為天下傾慕,兵部詩云:「九老且無元老貴,莫將西洛一般看。」五人年皆八十餘,康寧爽健,相得甚歡,故祁公詩云:「五人四百有餘歲,俱稱分曹與挂冠 【 俱 原作「深」,據類苑、宋詩紀事和事文類聚前集卷四五引杜衍詩改。】 。」而畢年最高,時已九十餘,故其詩云:「非才最忝預高年。」是時,歐陽文忠公留守睢陽,聞而歎慕,借其詩觀之,因次韻以謝,卒章云:「聞說優游多唱和,新詩何惜借傳看。」
初,歐陽文忠公與趙少師槩同在中書,嘗約還政後再相會。及告老,趙自南京訪文忠公于潁上 【 潁上 「潁」下原衍「川」字。按本書卷十有「潁上常夷甫處士」句,因據袁鈔本和黃校刪。】 。文忠公所居之西堂曰「會老」,仍賦詩以志一時盛事。時翰林呂學士公著方牧潁,職兼侍讀及龍圖,特置酒於堂,宴二公。文忠公親作口號,有「金馬玉堂三學士,清風明月兩閒人」之句,天下傳之。
治平初,龍圖閣直學士趙公抃鎮成都,有張山人者,不知所居,數至李道士舍。一日,語李曰:「白龍圖公促治裝,行當入覲,且參大政矣。」趙聞而異之,喻李令與俱來。及再至,李邀欲同見公,張固辭曰:「與公相見自有期,今未可也。」李具以告公,公曰:「俟其再至,密令人來白,當屏去導從,潛往見之。」他日又至,李方遣人白公,而張遽求還 【 張 原脫,據類苑卷四六引此條補。】 ,留之,不可。曰:「龍圖且來矣。」公方命駕,聞其去,乃止,益奇之。未幾,果膺召命,乃參政柄。及出鎮青社,熙寧五年,張遺書云:「當來相見。」公大喜,語賓佐曰:「張山人且來矣。」久之,無耗。至秋,公奉詔再領成都,方悟曰:「山人言來,乃吾當往也。」故將行,先寄張詩,有「不同參政初時入, 【 謂呂餘慶。】 也學尚書兩度來。 【 謂張乖崖。】 到日先生應笑我,白頭猶自走塵埃。」之句。
富韓公,熙寧四年以司空歸洛,時年六十八。是年,司馬端明不拜樞密副使,求判西臺,時年五十三。二公安居沖默,不交世務。後十一年,當元豐五年,文潞公留守西京,慕唐白樂天「九老會」,於是悉聚洛中士大夫賢而老自逸者 【 士大夫 「士」字原脫,據類苑卷二四引澠水談、司馬公文集卷六五洛陽耆英會序補。】 ,於韓公第置酒相樂 【 於韓公第置酒相樂 「於」和「第」字原脫,據同上兩書補。又邵氏聞見錄卷十記此事云:「就富公宅第一會」,明當補。】 ,凡十二人。即又命鄭奐圖形妙覺僧舍,各賦詩一首,時人呼之曰「洛陽耆英會」,而司馬為之序。其相聚也,用洛中舊俗,敍齒不尚官,時韓公年七十九,潞公與司封郎中席汝言皆七十七,朝議大夫王尚恭七十六,太常卿趙丙 【 太常卿 按司馬公文集、邵氏聞見錄、夢溪筆談卷九、齊東野語卷二0記此事皆作「太常少卿」。】 、祕書監劉几、衞州防禦使馮行已皆七十五,天章閣待制楚建中七十三,朝議大夫王慎言七十二,太中大夫張問、龍圖閣直學士張燾皆七十,司馬六十四,故潞公詩云:「當筵尚齒尤多幸 【 當筵 原作「當年」。按此詩并非追憶之作,不合作「當年」語。又事文類聚前集卷四五載文彥博詩云:「洛下衣冠今最勝,當筵尚齒禮容優」,亦言「當筵」,明「當年」誤,因據類苑改。】 ,十二人中第二人。」韓公贈潞公詩云:「顧我年齡雖第一,在公勳德自無雙。」潞公再答韓公詩云:「惟公福祿并功德 【 惟公福祿并功德 按推「尚齒不尚官」之義,句中似不當用「祿」字。類苑、事文類聚前集作「壽」。且上文言韓「年齡」「第一」,疑作「壽」是。】 ,合是人閒第一流 【 第一流 原作「第一人」。按事文類聚載此詩前二句云:「洛下衣冠今最勝,當筵尚齒禮容優」,「優」「流」同屬尤韻,故作「人」非是,從類苑改。】 。」是時,宣徽使王公拱辰年七十,留守大名,貽詩二公 【 貽詩二公 按「詩」字,司馬公文集、邵氏聞見錄均作「書」;「二」字,均作「潞」。據宋詩紀事卷一二王拱辰耆英會詩有「公今復主鳳門鑰,僕亦再撫銅臺圻」,「二京相望阻河廣,三徑不克陪遊嬉」句,亦與「文潞公留守西京」,王拱辰「留守大名」事相合,因疑作「潞」是。】 ,願預其數 【 願 原脫,據類苑、邵氏聞見錄補。】 ,凡十三人也。
司馬溫公優游洛中,不屑世務,棄物我,一窮通,自稱曰齊物子。元豐中,秋,與樂全子訪親洛汭,並轡過韓城,抵登封,憩峻極下院,趨嵩陽,造崇福宮 【 崇福宮 「崇」原作「嵩」。宋朝事實卷三御製西京崇福宮記作「崇」,清陸繼萼、洪亮吉同纂登封縣志同,因據袁鈔本改。】 、紫極觀,至紫虛谷,尋會善寺,過轘轅,遽達西洛。少留廣度寺,歷龍門,至伊陽,以訪奉先寺,登華嚴閣,觀千佛巖,躡山徑,瞻高公真堂,步潛溪,還寶應 【 寶應 原作「保應」,據清魏襄洛陽縣志卷二有關寶應寺的記載,從類苑卷四一引澠水談改。】 ,觀文、富二公庵 【 庵 原脫,據類苑補。】 ,之廣化寺,拜汾陽祠。下涉伊水,登香山到白公影堂,詣黃龕院,倚石樓,臨八節灘,還伊口。凡所經遊,發為詠歌,歸敍之以為洛遊錄,士大夫爭傳之。
荊南朱昂,博學有清德,晚年以工部侍郎乞骸骨,既得謝,真宗賜坐,寵詔留候秋涼還荊南,故吴淑贈行詩曰:「浴殿夜涼初閣筆,渚宮秋晚得懸車。」比行,賜宴玉津園 【 賜宴玉津園 「賜」下原衍「坐」字,據袁鈔本和類苑卷四二朱侍郎條刪。長編卷四八記此事亦無「坐」字。】 ,侍臣皆赴,坐中,內侍傳詔各賦詩餞行。凡四十八篇,獨李翰長維詩最奇絕,云:「清朝納祿猶強健,白首還家正太平。」昂弟協亦退居里中,年皆八十餘,時謂「渚宮二疏」。主帥表其閭曰東、西致政坊。昂薨,門人諡曰正裕先生 【 本條下有鮑廷博注:又見湘山續錄。】 。
劉孟節先生槩,青州壽光人,少師种放,篤古好學,酷嗜山水,而天姿絕俗,與世相齟齬,故久不仕。晚得一名,亦不去為吏。慶歷中,朝廷以海上岠嵎山地震逾年不止,遣使訪遺逸。安撫使以先生名聞,詔命之官,先生亦不受就。青之南有冶原,昔歐冶子鑄劍之地,山奇水清,旁無人煙,叢筠古木,氣象幽絕。富韓公之鎮青也,知先生久欲居其閒,為築室泉上,為詩并序以餞之曰:「先生已歸隱,山東人物空。」且言先生有志於名,不幸無位,不克施於時,著書以見志,謂先生雖隱,其道與日月雷霆相震耀。其後,范文正公、文潞公皆優禮之,欲薦之朝廷,先生懇祈,亦不敢強,以成其高。先生少時,多寓居龍興僧舍之西軒,往往凭欄靜立,懷想世事,吁唏獨語,或以手拍欄干,嘗有詩曰:「讀書誤我四十年,幾回醉把欄干拍。」司馬溫公詩話所載者是也。
王樵,字肩望,淄川人也。性超逸,深于老、易 【 深於老易 按類苑卷四一引作「深於易」,宋史卷四五八王樵傳作「尤善考易」。】 ,善擊劍,有概世之志。廬梓桐山下,稱淄右書生,不交塵務。山東賈同、李冠皆尊仰之。咸平中,契丹內寇,舉族北俘。潛入虜中訪其親,累年不獲,乃歸。持諸喪,刻木為親,葬奐山東,立祠,奉侍終身。太守劉通詣樵,踰垣遁去。其後,高弁知州事,范諷為通判,相與就見之。李冠以詩寄之曰:「霜臺御史新為郡,棘寺廷評繼下車,首謁梓桐王處士,教風從此重詩書。」晚自號「贅世翁」,為贊,書其門,曰:「書生王樵,薄命寡志,無益於人,道號『贅世』」。豫卜地為■〈宀卯〉 【 為■〈宀卯〉 原作「累卵」,據類苑改。】 ,名繭室,中壘石榻,刻銘其上,曰:「生前投軀,以虞不備;歿後寄魄,以備不虞。」後感疾,即入繭室中,自掩戶,乃卒。命以古劍殉葬。著遊邊集二卷、安邊三策、說史十篇,皆已散失。濟南李芝為贅世先生傳,載其事。治平中,淄川僧文幼募資,即其地為繭室,亦起堂祠樵。文幼薄能為詩,精陰陽地理。
蒲中李瀆處士父瑩,國初為侍御史,有直聲。瀆少好學,有高志,長廬中條山下,以泉石吟詠自樂,未嘗造州縣。真宗祀汾陰,詔赴行在,瀆不起,有表稱謝云:「十行溫詔,初聞丹鳳銜來;一片閑心,已被白雲留住。」真宗製詩以賜之。時有同郡劉巽,治三傳,年老博學,躬耕不仕,以講授為業,真宗亦以一絕賜之。